文物會說話丨美玉劍如虹——戰(zhàn)國玉劍珌

美玉劍如虹——戰(zhàn)國玉劍珌

◎崔斌

青州博物館的戰(zhàn)國玉劍珌。（資料圖片）

　　在《詩經(jīng)·小雅》的《瞻彼洛矣》中有一句：“瞻彼洛矣，維水泱泱。君子至止，鞞琫有珌。”《瞻彼洛矣》是一首歌頌周天子檢閱軍隊的小詩，這一章重點描寫了天子佩劍，劍鞘上下都飾有美玉，可謂富麗堂皇。鞞指刀鞘，琫指刀鞘上的玉飾，有珌指玉飾美麗的樣子。珌，還指佩刀刀鞘下端的裝飾物。

　　初始，天子以玉做劍飾，諸侯以金屬做劍飾。可是到了春秋戰(zhàn)國時代，諸侯們紛紛僭越儀軌，改用玉作為劍飾。

　　西漢文學家劉向在《說苑》講了一段逸聞軼事。春秋時期，經(jīng)侯到魏國拜訪魏太子，打扮得一身光鮮，左邊佩戴鑲著玉的寶劍，右邊是名貴的玉佩，兩相映照，光彩照人。誰知道魏太子對此卻不聞不問。經(jīng)侯不太高興，問：“魏國也有寶嗎？”太子答：“有。君王有信，大臣忠誠，百姓感恩，這就是魏國的國寶。”經(jīng)侯聽懂了，自覺慚愧，于是解下寶劍和玉佩放在座位上，悵然若失，快步出門，登上馬車不告而辭。

　　魏太子發(fā)現(xiàn)后，趕緊派騎使帶上寶劍和環(huán)佩追上去，交還經(jīng)侯，并讓使者告知：“我何德何能替您看護寶物，這些東西天寒了不能當衣穿，餓了不能當飯吃，只會為我招來盜賊。還是還給您吧！”

　　從這個故事可見，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佩劍鑲玉是多么流行的風尚。

　　劍鞘一般是用革、竹、木制成的。但是鞘的末端摩擦多、容易壞，人們常用銅或玉包起來，而這用玉包起來的裝飾物就稱之為珌了。玉劍珌一般呈梯形，底邊是平的。有些特別長的劍珌，底邊是斜的。

　　青州博物館的這件戰(zhàn)國玉劍珌，2004年從青州市東高鎮(zhèn)的西辛戰(zhàn)國古墓出土。玉質(zhì)溫潤，局部有沁，雙面浮雕龍鳳紋，凝重樸實。頂部高浮雕一展翅欲飛的鳥，雕琢精細，使用了線刻、淺浮雕、高浮雕等幾種技術(shù)。玉劍珌的線條流暢，刻畫逼真，是玉劍飾中難得的精品。

　　龍，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神異動物，為百鱗之長。漢代許慎《說文解字》說：“龍，鱗蟲之長，能幽能明，能細能巨，能短能長，春分而登天，秋分而潛淵。”人們沒有見過龍，所以龍是什么樣子有極大的想象空間。這玉劍珌上的龍，極為抽象，更像是一個符號，不求神似，但求意象。鳳，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百鳥之王?！墩f文解字》中說：“鳳，見則天下大安寧。”此玉劍珌上的鳳紋也高度寫意，圖案化。在中國傳統(tǒng)觀念中，龍常用以象征祥瑞，鳳常用以象征和平、美好、吉祥。龍鳳共存多表示喜慶，寓意陰陽相調(diào)、婚姻美滿、福瑞吉祥。

　　這件玉劍珌上展翅的飛鳥，容易讓人想起紅山文化的玉鷹，卻比紅山玉鷹更加舒展和精細。這飛鳥，還像安徽凌家灘的玉鷹，卻多了一些寫實和真切。紅山和凌家灘這些新石器文化對戰(zhàn)國的玉器影響可謂深遠。1933年安徽省壽縣朱家集楚王墓出土了戰(zhàn)國展翅攫蛇鷹，鷹伸首展翅，兩爪抓住一條雙尾蛇。令人驚詫的是，青州的飛鳥和壽縣的飛鷹造型方式近似，雙翅和尾翼的陰刻方法一樣。這讓人對同處戰(zhàn)國天空下兩地文化的互融浮想聯(lián)翩。

　　玉劍珌作為安在劍鞘尾端的玉制品，流行于戰(zhàn)國秦漢時期。戰(zhàn)國的劍珌身直、體圓、較厚，早期光素無紋。戰(zhàn)國晚期，出現(xiàn)了獸面紋和卷云紋。漢代劍珌器形呈不規(guī)則的長方形或梯形，紋飾以螭紋為主，采用浮雕或透雕的技法雕琢，磨制細膩，拋光好。

　　從現(xiàn)有的考古資料來看，玉、劍結(jié)合物早在西周時期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，叫做“玉具劍”。玉劍飾就是鑲嵌在劍柄、鞘上，帶有裝飾和實用功能的玉質(zhì)附件的統(tǒng)稱，通常以玉劍首、玉劍格、玉劍璏和玉劍珌為一組。其中，玉劍首、玉劍格安裝在劍身上，玉劍璏和玉劍珌安裝在劍鞘上。早期玉劍飾主要是帝王、貴族標榜尊貴地位和賞賜、饋贈之用。春秋戰(zhàn)國晚期，四樣俱全的玉劍飾逐漸形成。

　　到了西漢，玉劍飾就成了王公貴族佩劍上的重要裝飾品，也成為當時社會一種身份的象征。在《漢書》中就有記載，皇帝曾將玉具劍作為國寶，贈送給匈奴首領呼韓邪單于。

　　漢代的玉劍飾在戰(zhàn)國的基礎上有了新的發(fā)展，造型比戰(zhàn)國時期的略高，邊角抹圓也更加明顯，有的甚至出現(xiàn)了鏤空的工藝。漢代玉劍格的紋飾多以獸面紋為主，同時還流行一種高浮雕的蟠螭形象。

　　從考古的情況看，戰(zhàn)國兩漢的玉具劍既有四件玉飾齊全的，也有僅飾一兩件的。漢以后玉具劍絕跡，明清時出現(xiàn)了大量仿戰(zhàn)國兩漢的玉具劍。

　　青州博物館的這件玉劍珌，應當是附著在一把青銅劍上的。民間對這種高浮雕類的劍俗稱“爬龍劍”，是藏家追捧的頂級品種。那么這把劍去了哪里呢？劍的主人又是誰？至今無從得知。